六月

月光之下『第四十五章』

　　

　　柳生绫子的身体状况恢复得很好，所以很快就得以出院回家修养了。除了照看孩子，她便开始翻阅柳生惠子留下来的古老魔法书籍，她想先弄清楚自己预见未来的能力，知道更多关于望月澪未来的事和阻止办法。

　　望月澪时不时过来看望她和女儿，她越是看到望月澪就越感到焦急和忧虑，就越想要尽快找到扭转命运的方法。柳生比吕士看着柳生绫子焦虑的样子自己却帮不上什么也是感到无奈和心疼，还有对望月澪的担忧。只是事实还没有发生，忧虑也只是忧虑，柳生绫子害怕失去，所以会心惊胆战。柳生比吕士害怕的是预言成真，但心底到底还是抱着侥幸的。他再怎么心疼柳生绫子，却也没有办法对她内心的害怕和焦虑感同身受，他甚至觉得绫子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大概有一部分原因是产后抑郁引起来的。

　　柳生绫子觉得时间越来越紧迫，但始终没有找到可行的方法，她想去寻求祖母加藤千代的帮助，但祖母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不乐观，她不能够再依赖她，更不能再给她增加忧愁了。

　　柳生绫子无意间看到幸村精市画的那张望月澪穿着婚纱的素描，自从预产期前一周她就不再去咖啡店了，由代理店长帮忙照管。直到现在大概有一个月没有去过了，她不知道幸村精市是不是还是每天傍晚都会去那里坐上一阵子。她看了看窗外，阳光西斜，但依然灿烂。柳生绫子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她匆忙找到柳生妈妈，将女儿暂时交给她照顾，立刻换了套外出服，驱车赶往咖啡店。

　　柳生绫子来到咖啡店的时候，夕阳已经半沉进地平线下，半面天空漫染着橘红色的荧光，自地平线向着远方晕染渐变。七月下旬的气温潮湿闷热，柳生绫子提着长裙下了车，视线锁定在幸村精市平常坐的位置上，模糊的身影透过落地玻璃让她能够确定那确实是他，她的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

　　柳生绫子毫不客气地在幸村精市的对面坐下来，这个举动让幸村精市不禁一惊，诧异地问道：“绫子小姐？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柳生绫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叫店员给她一杯冰柠檬汁，然后才对幸村精市说：“没有，你没做错什么。”

　　“那是你找我有事？”幸村精市依然不解地问。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澪？”

　　幸村精市疑惑地看着她，谨慎地说：“一般这么问，接下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柳生绫子将那张素描画递到幸村精市的面前，说：“你每天来这里喝咖啡，一杯咖啡浪费上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是为了看澪吗？不要告诉我你在这里是为了缅怀先夫人？”

　　“绫子小姐刚刚做了母亲就变得这么犀利了吗？”幸村精市似乎是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虽然脸上挂着笑容，语气却有几分被冒犯的怒意。

　　“我得知道你对澪真正的心意，才能确定你是不是值得信赖。”柳生绫子表情异常严峻地说。

　　幸村精市这时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顿时敛去了笑容，表情认真起来说：“是澪出了什么事吗？”

　　“如果我说她有生命危险，你会救她吗？”柳生绫子仔细观察着幸村精市脸上的表情，希望能够看透他的心思。

　　幸村精市握紧拳头，努力按捺住内心焦躁的冲动，故作淡定地说：“想让我帮忙，还是先把话说清楚比较好，到底出了什么事？”

　　柳生绫子虽然看不出幸村精市到底有多在乎望月澪，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幸村精市对望月澪还是在意的。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不管幸村精市真正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样的，他都是她现在为止能够想到的唯一救望月澪的办法。

　　“我是巫师，能力却是以预见未来为主，通过这些年的经验，基本上是能够通过接触看到不远时间以后的碎片。月初的时候我拉澪的手，看到刻着她名字的墓碑。现在已经过去有三周了，也就是说可能她很快就会死去。”柳生绫子说着，那股悲伤的情绪不禁又涌了上来，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幸村精市蓦地站起身说：“她现在在哪？最近她很少来这里了，是不是也该生产了？”

　　“离预产期还有两周。”柳生绫子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你冷静点，你想怎样？”

　　“你来找我不就是知道我的血可以救她？”幸村精市倨傲地用眼角居然临下地斜视着她。

　　柳生绫子实在是小看了这个活了千年的家伙，他竟然轻易地就猜到了她的用意，既然这样，她便更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你是想现在去当面和她说，然后让她喝下你的血吗？”

　　“事关生命，还用在乎那么多形式吗？”

　　“如果你当初注意一点儿形式。或许澪也不会离开你。”柳生绫子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与此同时，她深深地感受到来自幸村精市身上的低气压的压迫感，她连忙解释说，“我是说现在澪正处在即将生产的非常时期，还是不要惊动她比较好。”

　　“那么你想怎么办？”

　　“澪每三两天会到我家来看我，我有机会可以让她喝下你的血，平时我也可以做些果汁送给她喝。”

　　“那今天呢？”

　　“我可以在这里给她做些果汁送过去。”

　　“成交，我每天早晨会把新鲜的血给你送过去。”幸村精市特意把新鲜的音节加重，“你一定要亲眼看着她喝下去，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立刻告诉我。”

　　“我知道。”柳生绫子非常真诚地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你。”

　　“如果事情真如你说的，或许我还要感谢你。”

　　柳生绫子并不太理解幸村精市这话的意思，她忙去工作台榨了一杯新鲜的番茄汁，离开咖啡店直奔手冢家。

　　望月澪见到柳生绫子感到十分诧异，用充满疑惑的表情和语气说：“绫姐，这个时候你跑来干什么，不用看宝宝吗？”

　　柳生绫子笑得异常灿烂地递上番茄汁说：“刚刚去咖啡店转了转，听说坚持喝番茄汁能够缓解生产的疼痛，所以我就榨了一杯顺路给你带来了。”

　　望月澪依然用可疑的眼神看着她说：“绫姐你是不是生孩子傻掉了？明明打个电话我自己榨就可以了。”

　　“我知道，但是番茄汁可没有想象得那么好喝，我不看着你，你肯定不会喝。”

　　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望月澪在柳生绫子目光的注视下很不情愿且很痛苦将一杯番茄汁喝下去，柳生绫子这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车上。

　　“你看她傻呵呵的样子。”柳生绫子对车上的幸村精市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幸村精市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望月澪走进了屋里，他便下了车，柳生绫子将车窗打开说：“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幸村精市勉强露出一抹笑意说：“不必了，你开车未必有我的速度快。”

　　柳生绫子再次向幸村精市道了谢，发动引擎，缓缓踩下油门，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