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月光之下『第二十九章』

　　白石藏之介没有想到望月澪会来他这里找一个叫做雾岛真昼的女人，他和望月澪只见过那么一两次，知道她是一名记者，他以为她又是来打探什么消息的。他很戒备地看着她，但脸上依然挂着比较温和的笑容，说：“抱歉，我并没见过你说的人。”

　　望月澪也不清楚白石藏之介到底是什么身份，所以也不敢贸然就将自己的来意全部说明白。她暗暗用咒语试探，确定他不是吸血鬼，但是能够把雾岛真昼困在这里的，一定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无意冒犯，但是我知道她就在您这里。”

　　白石藏之介凝睇了她几秒钟，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犹疑的神色，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于是收回视线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呢？”

　　“这要怎么解释呢？因为有魔法师帮忙？”

　　“巫师吗？”

　　“您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狼人和吸血鬼，还有猎人。”

　　“我要找的那位美女就是猎人。”

　　“现在恐怕不是了。”

　　“怎么？”

　　“她现在成了吸血鬼，情绪非常不稳定。你要知道，一个训练有素的猎人成为了吸血鬼有多可怕。”

　　“你不怕她伤害到你？”

　　“我有办法让她安静下来。”白石藏之介得意地说，“知己知彼，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是他们怕什么我非常清楚。”

　　“你把她怎么样了？”望月澪有些分不清面前这个好看得接近完美，一脸温和的男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是个像表面一样温柔的人还是内心极度变态的人。

　　“我只是给她的血袋里加了点月桂花的蜂蜜，这样能够让她安静些，也免得伤害了她自己。”

　　望月澪轻轻松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要救她？”

　　“第一，我不能见死不救，第二，她是我父亲一个朋友的女儿。”白石藏之介说到这里眼神流露出一缕忧郁，说，“但是我联系了她的父亲，在知道她变成了吸血鬼后竟然既冷漠又坚决地说让我给她一只月桂木，让她自杀算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啊？”

　　“你真是好人，但是你不能总是这么关着她啊。”

　　“那也没有办法啊，第一，她想要自杀，第二，即使她不自杀，如果放她出去她也会杀人。”白石藏之介苦恼地说。

　　“这还真是难办。”望月澪也没了主意。

　　“最重要的还是要先让她放弃自杀的念头，能够正视自己现在的身份。”

　　“那么拜托了，有需要我的地方联系我吧。”望月澪借用诊所的纸笔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

　　“喂喂，你也想想办法啊。”

　　“没有办法啊，我对这些超自然的了解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的，还没有你经验丰富。你有认识的吸血鬼吗？或许能够帮上你。”

　　“我虽然知道很多，但并不代表我什么人都认识。”

　　“那就问一下你父亲？”望月澪提议。

　　“真是伤脑筋。”白石藏之介一副非常无奈的表情。

　　雾岛真昼杀了那名去她家里寻找她的探员，在自己还没有彻底成为吸血鬼的时候抱着一线希望找到白石藏之介，希望他还能够有办法挽回，却没想到得到的答案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她在附近不受控制地杀了第二个人之后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了从小在她心里是恶魔的代言的吸血鬼，她试图想要自杀，被白石藏之介拦下来，把她关在了诊疗所的地下室里。每天给她一点儿鲜血，她喝了以后能够保持住理智，但却总觉得无力。

　　望月澪已经几天没有去训练了，手冢国光觉得她可能是那天的行动里受了真田的呵斥和亚久津仁以及木手永四郎的奚落嘲讽，加上任务失败的自责，所以感到消极沮丧了。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合适，于是他也只能每天下班后去训练场看看她有没有来。在过了大概有一星期后，他终于在训练场见到了她，她似乎比以前训练得更加卖力，即使身体被对方的拳脚打中也咬着牙坚持着反击。这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训练结束时，望月澪已经筋疲力尽，躺在场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手冢国光拿着毛巾和水蹲在她的面前，她接过毛巾道了声谢，胡乱地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调侃地说：“我的样子是不是很狼狈？”

　　“这么全力以赴，真是辛苦了。”

　　望月澪心里倒是有几分惭愧，来训练只是为了做做样子，那么猛烈地训练只是为了转移心里的伤痛，这种全力以赴完全都是为了自己，根本就谈不上辛苦。但即使是这样，那些人都觉得她这样做是理所当然，是她的责任和义务，只有手冢国光，不但相信她，还给予了她肯定和关心。有时候她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太傻还是刻板外表下掩藏着温柔。

　　望月澪抓住手冢国光的手腕，借力站了起来，她觉得她的双腿都在打颤。

　　“我先去冲澡。”望月澪说。

　　“先喝点水。”手冢国光将手里的水瓶递给她。

　　“谢谢。”望月澪接过水瓶，一边喝着水一边朝淋浴间走去。

　　手冢国光看着她纤瘦的背影，长发利落地盘起来，碎发被汗湿黏在脖颈，上衣湿透，贴在后背上，隐隐勾勒出肩胛骨的形状。他的心理不禁有些感慨，她所背负的太多也太沉重。他想要去给她分担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够从何做起。

　　手冢国光送望月澪回家，一路上显得有些沉默，望月澪许是累了，靠在椅背上微微低着头，偶尔会闭上眼睛。

　　“你可以先休息会，到了我叫你。”手冢国光说。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望月澪有些赧然。

　　“没关系，不用太在意。”

　　“你其实还挺温柔的。”她没有加称呼，这些日子和他比较熟了，加敬语觉得太生疏，不加敬语又觉得太亲近，于是干脆就省了称呼。

　　手冢国光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无奈地说：“这算是夸奖吗？”

　　“当然。”望月澪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温柔是一个人发自内心最纯粹的感情。”

　　手冢国光感到一丝窘迫，仿佛心思被看穿了一般有些尴尬，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又闭上了眼睛，心里才渐渐平静下来。

　　望月澪虽然感到疲惫，却并没有真的让自己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手冢国光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大概也是为了驱散沉默带来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