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月光之下『第二十一章』

　　望月澪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幸村精市的床上，而熟睡的幸村精市伏在床边，一只手还握着她的手。她不否认幸村精市的深情，但她一想到那深情是他在以她为媒介向另一个人的倾诉，她就感到无比心痛。她毫不犹豫地抽回手，这个并不大的动作惊醒了他。

　　“澪，你醒了？”幸村精市温柔地说。

　　望月澪一句话都不想说，一句话也没有说，下了床，把沙发上自己的便服套在身上。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宁愿死都不会和你在一起。”望月澪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拉开门扬长而去。

　　幸村精市知道此时他拦不住他，就算勉强拦住了她，也不会让她化解她心里的愤怒，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但他的心里还是喜悦的，一千多年，他终于找到她了，就算她再怎么生他的气，再怎么不接受他，他到底是见到她了，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希望。

　　由于昨天的台风肆虐，又下了一夜的雨，此时的街道一片狼藉，到处是折断的树枝，零落在处处水渍的地面上。天空是一片灰白色，天边隐隐一道荧光。空气凉爽，望月澪抱着双臂在寂静的街上踽踽独行。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当她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就只能狼狈地落荒而逃。

　　望月澪回到家，换了套运动服去跑步，直到筋疲力尽才回来冲了个热水澡。她并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但心里还是会一阵阵地隐隐作痛。幸村精市的音容笑貌，他掌心的温度，他的吻总是不由自主地闯入她的脑海，想甩都甩不掉，这让她的情绪时刻处于抓狂的边缘。莫名地很想吃甜食，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钟了，随便拿了一条裙子穿上便去了楼下咖啡店。柳生绫子和店员都已经到了店里，一切都收拾好，就等待客人光临了。

　　“黑森林、草莓芝士、提拉米苏各一块，一杯炭烧咖啡。”望月澪说着在离吧台最近的座位坐下来。

　　“这是怎么了？没吃早饭？”柳生绫子诧异地问。望月澪吃甜食的量很有限，像这样一下子要了这么多甜食还是第一次，“没吃早饭吗？我给你烤个披萨？”

　　“不用，就是突然好想吃甜食。”

　　“这么吃会发胖，会胃痛的。”柳生绫子担忧地说，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给她拿来她要的甜点和咖啡，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来说，“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去和幸村君约会吗？”

　　望月澪将手中的小叉子放下来，看着柳生绫子，很认真地说：“绫姐，我明确地告诉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如果他来这里，请把他赶出去。”

　　“怎么？你们闹矛盾了？”柳生绫子诧异地问，明明之前他们两个人一直都很好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决绝，她觉得这就是伴侣间的赌气而已。

　　“总之，我和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望月澪用小叉子取了一块黑森林蛋糕，“对了，是不是有一种咒语可以防止任何不受欢迎的生物进入的？”

　　“我在书上看到过。”柳生绫子见她这么决绝，突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严重。

　　“千代婆婆是不是会有魔法书的？”

　　“我看的是咲夜给我的。”柳生绫子提到月野咲夜突然又想起已经两天没见到过她了，“咲夜不会是和忍足私奔了吧，自从和他做交接就没有回家，花店也一直没有营业。”

　　望月澪沉默，快速地吃完三块蛋糕，喝完咖啡便匆匆地离开咖啡店，说是去加藤家找外祖母加藤千代。

　　加藤千代自从孙女婚礼后身体就不太好，每天待在家里不怎么出门，望月澪每周会来看望她。她先问候了一下外祖母的身体情况，加藤千代微笑着说：“并无大碍，只是年纪到了，时常会觉得身弱力乏而已。”

　　“您那里应该有魔法书吧？”望月澪问。

　　加藤千代一怔，表情凝重地看着望月澪，谨慎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望月澪淡淡地说：“好像我的力量觉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加藤千代警觉地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身上好像有一股力量，那感觉很强烈。”

　　加藤千代无奈，起身到抽屉里拿出一本纸张泛黄的古书递给望月澪说：“所有的咒语和施咒条件等详细解读都在这本书里了。但并不是任何巫师都能适用任何咒语，这里所记载的也都是最普通的，要想有更深的研究和找出属于自己风格的魔法全部都要靠自己去领悟和研究。”

　　望月澪将书拿好说：“我知道了。”

　　“澪，小心尽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会魔法。”加藤千代忧虑地说，“你要知道，不光人类需要巫师协助对付超自然生物，那些超自然生物也同样需要巫师为他们解除一些诅咒。如果有人知道你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巫师，那么会引来很多麻烦。”

　　“强大力量？”望月澪只知道自己拥有魔法，却并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并不理解外祖母所说的“强大力量”是什么意思。

　　“你母亲就是一个继承了完美巫师血统的巫师，你也是，只是在她出生的时候我就封印了她的力量，至今她都没有冲破封印触发力量。你也一样，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冲破封印触发了这股力量。”

　　“我了解了，我会小心的。”望月澪说。

　　“听绫子说你和幸村在交往？”

　　“没有，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望月澪坚定地说。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他并非人类，似乎活了一千多年。”望月澪并不想谈论幸村精市这个人。

　　“一千多年前，幸村和一个叫雪的巫师相爱并结婚，但是幸村不幸被狼人咬伤，性命危在旦夕。雪有个孪生妹妹同样和一个吸血鬼相恋，并且已经下定决心抛弃巫师力量成为吸血鬼与恋人永远相守。于是雪便牺牲了自己，使妹妹成为拥有巫师力量的吸血鬼，只有这样，她才能用她的鲜血救活幸村。所以这一千多年以来，幸村一直在寻找雪的转世，但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这是个凄美哀伤的爱情故事，但望月澪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感动，没有人该为别人的爱情负责。雪的爱很伟大，幸村精市也足够长情。但她依然认为这种寻觅带着自欺欺人的自私的意味，伤人伤己，终归不过是为他自己的内心寻求安慰罢了。

　　“幸村说过他认识您，是他给您讲的这个故事吗？”

　　“是雪的妹妹讲的。”

　　“您……居然认识那么多吸血鬼吗？”望月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加藤千代。

　　“虽然是吸血鬼，但他们很正派，我认识他们这么多年并没有见他们做出什么伤害人类的事。”

　　“所以，您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吗？”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仅此而已。”加藤千代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站队，都是朋友。望月澪倒不难理解外祖母这样的态度，抛开她与幸村精市的不快，她也会像外祖母那样，一视同仁，公平看待。而且，她完全没有心思去卷进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争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