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忍足侑士BG】挽歌 01

  这是浅海绘里摘掉实习护士的胸牌戴上正式护士胸牌后第一次值夜班,她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独自应付晚上那些临时出现的状况,她所在的呼吸科病房所有的病人都是肺癌患者,但病情却各不相同,有些只是例行化疗,看样子就像健康人;有些则不住地咳嗽,严重的有咳血甚至窒息的危险。
  今天的值班医生是忍足侑士,这让浅海绘里心里有些窃喜。忍足侑士比她大三岁,是医院最年轻的一批医生中最出色的,他平时处理日常工作温和而稳重,遇到紧急情况时冷静果断得根本就不太像是刚刚转正不久的医生。更别提他英俊的相貌和好身材以及低沉魅惑的声线给他无上限的加分,在整个科室几乎老少通吃,年长的医生护士喜欢他的沉稳谦和又功底扎实,年轻的小护士喜欢他的好容貌好身材好声音和彬彬有礼中透着性感的气质。
  忍足侑士查完房来到护士站,浅海绘里正在翻看自己记录在本子上今晚值班要特别注意的事项。
  “浅海小姐,如果16床的病人打铃就叫上我。”
  16床的病人?浅海绘里思索了一下才记起来,那是一个很年轻的患者,才27岁,刚刚结婚两年,21个月以前确诊为肺癌晚期,这次是因为脑转移入院的,已经快两个月了,病情反复得很厉害。大家都为这个年轻的男子感到惋惜。
  “锦户先生今天的状态很稳定,忍足医生不用太紧张。”面对忍足侑士,浅海绘里有些激动,不由自主地就有一种想要表现自己的想法。
  忍足侑士轻轻挑起嘴角淡淡地微笑,说;:“我知道,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忍足医生真是认真负责。”
  “本分而已。有劳浅海小姐了。”忍足侑士微微点了点头,侧身走进护士站旁边的医生值班室。
  忍足医生真是哪一面都很美啊,即使是一个侧身都无比性感。浅海绘里对着穿着白色医生长外套的忍足侑士发了会花痴,直到值班室的门关上她才回过神来。
  一直过得很平静,不过是到时间将备好的药物送到指定的病人那里,或者输完液后去将输液器和空瓶袋回收这些常规的琐事,浅海绘里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心想原来值夜班并没有想象的可怕。
  过了午夜,无论是病房还是外面的世界都显得格外寂静,一股困意袭来,浅海绘里便趴在桌上想要闭上眼休息一会,这时,熟悉的铃声响起,16床。她刚刚起身走出护士站,突然想起忍足侑士交代的,便去敲医生值班室的门,忍足侑士很快就拉开了门,一边往外走一边将白色的外套套在身上,她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单人间的病房里,锦户先生身体抽搐,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声音。病床边,锦户太太捧着锦户先生的脸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一次次地把他飘忽的意识拉回来。
  “挂250毫升Mannitol,加10毫克dexamethasone,拿一个注射器来。”忍足侑士说着,并没有半点停顿地去查看锦户先生的状况。浅海绘里不敢有半点怠慢,忙照着忍足说的以最快的速度拿来Mannitol和注射器,虽然很紧张,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把Mannitol给锦户先生挂上。
  “全速,用注射器往吊瓶里推气。”忍足侑士吩咐。
  锦户先生渐渐平静下来,浅海绘里这才注意到忍足侑士没有戴眼镜,大概是太匆忙的缘故,他的眼睛狭长,眼神深邃,完全没有半点近视的样子
  锦户太太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痴痴地看着锦户先生的脸,握着他的手,一遍一遍地轻声说:“好了,没事了。”似乎是说给锦户先生听,又似乎是在安慰她自己。
  忍足侑士单手抱于胸前,另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锦户太太。这是个身高大约一米六出头的女子,五官清秀,脸色苍白,眼神忧郁又略显空洞,微卷的半长黑发随意地披着,不凌乱也不精细。自从十月以来,东京的气温有所下降,逐渐进入深秋。锦户太太这一个月都穿着同一件半长的厚实的灰色套头卫衣和黑色打底裤,印象里从锦户先生入院后,锦户太太也没有离开过,每天照顾着被癌痛折磨得身体虚弱的锦户先生。
  锦户先生的意识清醒过来,手微微地用了些力气握着他妻子的手,说:“辛苦你了。”
  锦户太太微笑,笑容温柔,说:“没事就好。”
  锦户先生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好像安稳地睡着了。
  锦户先生的话一直都很少,没有特别疼痛和不适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样安稳。锦户太太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有时她会流泪,在洗手间或是病房外的角落里,然后擦干眼泪再回到锦户先生的身边。
  浅海绘里听锦户先生的主治医生说,他在医院也只是缓解病痛和尽量控制病情延长生存期,但是时间很有限,而且以他现在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脑疝死亡。“他还那么年轻。”每一个医生都会惋惜地这样说。
  忍足侑士查看了锦户先生的情况,确定稳定下来了,对锦户太太说:“有事及时找我。”
  锦户太太朝他轻轻点了点头,说:“好的。”
  走出锦户先生的病房,浅海绘里感到忍足侑士有种微妙的沉默,她试图缓解这种压抑的感觉,说:“锦户夫妇真是可怜。”
  忍足侑士不语,沉默了片刻说:“他们不需要同情。”
  浅海绘里并不明白忍足侑士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冷冷的语气让人不容去质疑,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去争论。
  锦户先生的病情在稳定了一段时间以后开始日趋严重,锦户太太消瘦而沉默,在与其他人说着无关的话题时还是会习惯性地露出疲惫但真诚的笑容。作为锦户先生的三级主治医生,忍足侑士更加忙碌,有时即使不是他的夜班,他也会呆在医院里,以防突发情况出现。锦户先生的颅内高压有了几乎无法控制的趋势,几乎一刻也无法停止输入脱水药,生命体征开始下滑,肝肾出现了衰竭的迹象。
  忍足侑士找锦户太太谈过几次,尤其是锦户先生初入院的时候,所有主治医生研究的方案几乎都是由他执行或者传达,不善言谈的锦户太太对他也比较信任。后来谈得次数越来越少了,也是因为能用的治疗手段也越来越有限了,有时候忍足侑士才开口,锦户太太就点头说:“我知道。”忍足便不太忍心再继续说下去,锦户太太说,“无论如何,尽量不要让他痛苦。”她的表情非常平静,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锦户太太喃喃地说:“我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忍足侑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浅海绘里在忍足侑士的脸上连一丝礼貌的淡淡微笑也看不到了,她和他聊起过锦户夫妇,她以为他们是他所认识的朋友或者亲戚,或是有过类似的经历,但都被他否定了。
  “在锦户先生入院之前与他们完全不相识。”他说。
  “总觉得你对他们格外用心。”浅海绘里说。
  “因为他是现在所有的病人中病情比较严重也比较年轻的一个吧。”忍足侑士说。
  “所以比较同情他们是吗?”
  “不是同情,是惋惜。而且,我不知道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总觉得自己的能力还是太弱了。”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还不够,远远不够。”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所以才会觉得无能为力。”
  “最可怜的还是锦户太太。”
  “她比我们能够想象到的要坚强。”
  “唉!都说情深不寿,大概就是这样吧?锦户先生和锦户太太的感情一定很好,锦户太太一直对锦户先生不离不弃,温柔又细心地照料他。”浅海绘里突然有感而发。
  锦户先生的最后一刻,锦户太太在放弃外科干预抢救同意书上签字的手不住地颤抖,最后她在锦户先生的耳边说:“我什么都听你的,好好地生活下去。”十分钟后,锦户先生停止了呼吸和心跳,锦户太太没有一滴眼泪,平静地拿出她为锦户先生准备的新衣配合医生为锦户先生换好。直到锦户先生被医生推到停尸房,锦户太太才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后快速冲进楼梯间,蹲在角落痛哭失声。
  忍足侑士站在楼梯间的门外,面无表情,一直等到锦户太太走出来,她苍白的脸上那一对哭红的眼睛特别突兀又让人心疼。
  忍足侑士扶住孱弱的锦户太太,无力地说:“节哀。”
  锦户太太收拾锦户先生住院期间的物品,除了锦户先生的剃须刀其他东西全部丢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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